教授虽然醉醺醺的，但还是一眼看出了何磊在想什么，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想那么多，也就是说你是希望三体文明灭亡的对吗？”
“那当然啊。”
教授点了点头，没有太多表情又接着问：
“那如果按下这个按钮之后，人类会和三体人一样毁灭呢？也就是说你的决定会让双方同归于尽，你有那个决心按下去吗？”
“这....”看着教授的眼神，何磊迟疑了。
他此刻已完全进入角色，将自己置身于教授设定的条件里，想象按下面前的按钮就能毁灭人类和三体人。
教授知道这很不容易做决定，后仰靠在枕头上就这么安静地等着。
他看着何磊的表情不断变换，眉头不时皱成一团，似乎非常纠结。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面前的年轻人才面色复杂地抬起头，犹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如果三体人打到地球或者是要灭绝人类，我肯定会按下去，我想任何人的选择都是一样的，不可能让三体人就这么安稳地生活下去。
不过这....似乎不太可能吧，我们拿什么毁灭三体人，就算毁灭自己也不太容易吧。”
或许是因为教授的语气始终很笃定，何磊有种真的有办法对两个文明的生存造成威胁的错觉，不自禁反问了一句。
他想到了教授始终看得很重的腕表，视线不自禁移了上去，难道这就是那个神奇的“按钮”？不可能啊。
不过教授显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愿，得到答案后沉默了一会儿，就以睡觉的名义把何磊赶了出去。
到第二天，教授还意外地早起，叫醒何磊就坐上了汽车。
虽然知道目的地是加拉加斯，但何磊一直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哪怕现在坐在车上也是一头雾水。
教授似乎对昨天的事完全不知情，一路上一言不发沉默着，只留下何磊苦苦思索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
思考之余，窗外的景色也在变化着。
外面的建筑渐渐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少有的森林，那么多明显的种植树居然没被砍伐真的很少见。
汽车向森林深处继续行进，繁茂的枝叶完全遮挡住了道路，在平整沥青路上行驶的电动汽车本就噪音小，在良好的隔音措施后更显得极其静谧。
何磊感到有些不同寻常，几次压住心中的好奇心没有去问目的地，直到在树木顶端出现一抹白色后，汽车停下了。
森林中开出了一辆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的汽车，他们和司机用当地语言交流了很久，不但核查电子通行证，还要进行纸质文件复核，半天才将信将疑地扫了一眼车内的人，又坐着汽车消失在森林深处。
离去的时候，何磊看见了他们胳膊上不同的臂章，大多数不认得，但他确信有一个是海豹突击队的标志。
同时随着汽车继续开动，他也认出了刚才见到的白色建筑物是什么，那是一个斜着的巨大半圆形天线，应该是射电望远镜。
记忆里突然出现了雷迪亚兹发射“咒语”的报道，如果....那这里是发射咒语的天线，那就是微波发射器！
认出目的地的位置并没有让何磊解开疑惑，心中的困惑反而更多了。
他不知道做社会学研究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观测太空能获得灵感？那应该去空间站，坐太空电梯可比坐飞机束缚，那里看得也更清晰。
这里也没有什么社会学学者，难不成换个环境找灵感？
不断猜测着教授带着他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汽车却不知何时停下，茫然地跟着教授下车，何磊才得以抬头，一窥发射基地的全貌。
最令人瞩目地当属被森林环绕的中央，一座超大的射电望远镜遥指深空，巨大的阴影遮蔽了操控的建筑物，也覆盖了来客。
不过他没时间感叹人造物的伟大，就被前来迎接的人员带走了。
这座发射基地似乎没什么人，前来迎接的也只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工作人员，不过倒是说得一口好中文。
“这里就是雷迪亚兹先生发射咒语的地方，其实当时pdc希望的是随便找个发射基地，但雷迪亚兹坚持要在这里修建一座新的，还要一直维护好随时可用。
当时的pdc虽然不理解，但这点钱与面壁者的水星计划比起来不值一提，所以很痛快的批准了。
我就是这里的管理员，或者说卫生管理员更合适，因为我找不到除了打扫卫生以外其他的事做。”
这个叫费里西亚诺的中年人看起来很令人亲切，虽然抱怨这份工作的无聊却并未有什么嫌弃的情绪，毕竟也算为面壁者服务，拿到的薪水绝对不少。
他也没有问教授的目的，只是一边闲谈一边将两人带进了主控室。
一进这里，费里西亚诺明显兴奋了些，他指着主控台介绍起了不同的功能区，
“这儿，看到这个红色的电钮了吗？当时我就是看着一个穿西装的家伙按了下去，你们想象不到他有多可怕，我听说那可是安全局的大人物，才有资格坐在这儿。”
说到这里，一直不说话的教授终于有了兴趣，他看着费里西亚诺，
“现在它还能用吗？我是说可以通过太阳发送信息吗？”
“当然可以，每个月都会有人来检查，即使雷迪亚兹先生处于冬眠之中，噢上帝，希望他能活下来，他是拉美人的骄傲。
抱歉跑题了，如果你想要用发射器发送信息当然也是可以的，不过这需要授权。”
教授点了点头，只是走上前摸了摸冰凉的金属面板，眼睛不断在各种控制器件上扫视。
他将视线移到了那个很显眼的红色电钮上，虽然这整个主控台都处于断电状态，但电钮上还是有玻璃罩防止误触，他轻轻将手放在上面，眼睛无神地看向前方。
好一会儿，直到玻璃盖被捂热，教授才收回手，环视一周后抬起左腕，拨通了一个电话。
只不过他的电话没有拨通，并且紧接着就听到了直升机桨叶的巨大噪声。
仅在几十秒后，外面就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一群人快速走近，遮挡住了门口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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