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下起了大雨。
滂沱大雨从青灰色的天空倾盆落下，豆粒大小的雨点砸在路面上，溅起一圈圈浑浊的水花。
整个世界灰蒙蒙的一片，天际没有一点光，很难让人相信现在是四月中旬的早晨六点半。
高杉原站在家门口，背着背包，右手拿着一把伞。
飘洒的雨点打在沿廊边上，而后渗进木制的沿廊缝中，一滴一滴地掉到下一层外檐沿廊上。
这场将大地涂得一片阴沉的暴雨让人心生倦意，想伴着雨声再次回到床上入睡。
看着眼前这光景，高杉原想起今天距离周六已经过去五天之久。
撑开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饶有歉意地挑挑眉后，离开出租屋。
走到街道的行人道内侧，高杉原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他手上的黑伞上，奏乐出让人心烦的雨声。
手机的生活推送并没有预报这场大雨。
街道两侧店铺前的遮雨探檐下，不少没带伞的人都聚在那儿，干巴巴地看着外边的大雨。
拿着菜篮子的买菜大姨，拿着公文包在接电话、脸容着急的西装革履青年，还有穿着jk制服、并拢着白丝双腿的女高中生。
高杉原边环顾民情，边向前走去。
忽然，他意识到似乎错过了什么，停下脚步，挪回原来的道路上。
中野二乃双手环腰，站在一家还没开门的奶茶店的遮雨檐下，注视往回走的高杉原。
看见高杉原往自己方向靠近，她的眼眸像干坏事被发现的鹦鹉一般躲闪着，而后假装无事发生地注视前方。
他怎么转回来了？
“喂，你看到了我了吧？”
高杉原站到她旁边，问。
中野二乃右手拎着通勤包，通勤包的带子旋在她纤细的食指和中指中间，眼眸略有不安。
“嗯，看到了。”
语气可真冷，和外边的雨有的一比的。
高杉原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中野二乃一边。
她双腿上的白丝湿了一大半，丝薄的包芯绒贴在大腿上，嫩白肌肤若隐若现，欲仙欲色。
这两条被湿白丝包裹的形美长腿跟玲珑宝物可真有得一比。
高杉原瞄了一眼后，情不自禁地想。
而后瞪向中野二乃旁边一个公司员工模样的男人。
男人识趣地挪开色气的眼睛，踱步走开，去到一个肠粉店前避雨。
“湿了？”
“一点。”
“三玖她们呢？”
高杉原看了看街道前后，没发现一丝中野联动的迹象。
“先走了。”
“为什么？”
“不告诉你。”中野二乃瞅高杉原一眼。
高杉原小张开嘴，凝眸注视中野二乃的脸片刻后，明白地点头。
“黑眼圈这么大，昨晚通宵了吧。”
中野二乃连忙把脸别到一边，窘迫地抿嘴。
少女怎么可能作出熬夜追剧、以至于今天早上差点没起床的事情呢？
该死的半泽直树！
“你要在这等到什么时候？”
高杉原看了看阴暗的天空，雨势没有丝毫变小的迹象，黑乎乎的乌云压在城市上空。
“雨停了就走。”
中野二乃冷冷地说，大雨带来的凉意侵袭她手臂的肌肤，汗毛微立着。
眼睛瞄向高杉原，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高杉原淡淡一笑，“我有伞。求我，我带你走。”
幻想破灭。
“去死吧。”
中野二乃咬住贝齿，一字一句地说。
高杉原耸耸肩，将伞抬高，往外倾斜，给出一个空位。
“开玩笑的。通宵复习的二乃同学，已经深深感动身为家教老师的我了。走吧，迟到就不好了。”
高杉原露出认真而佩服的眼睛，自然大声地说。
中野二乃眼眸一愣，有些呆迷地看向他。
他这话把她给整不会了。
她什么时候复习了？
讲义可是连字都没写过的！
雨淅淅沥沥，催命鬼似的。
“快迟到了，二乃。”高杉原说。
中野二乃脸容微微变化，咬咬牙后，钻进高杉原的伞里面。
两人并肩走回学校。
大雨砭人肌肤，中野二乃手心相互搓着上臂。
高杉原没有这般感觉，目视前方，他不由得想起，这把伞已经遮过五姐妹中的两人了。
该不会以后还得遮上三玖，四叶，五月吧？
伞似乎也感受到这种命运，伞架上的布料被雨点打得无奈地微鸣。
“呆在你这黑色的伞里面，比外边的天还要沉。”
中野二乃将通勤包挎在和高杉原靠近的右肩上，双手放回身侧，说。
高杉原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吧。”
中野二乃面朝前方，余光微微看向高杉原。
“……谢了。”
“不用。”高杉原说，“都是去过我家里的人了。”
“？”
中野二乃两排雪白的牙齿磨棱起来。
“别说这种怪话。”
一道明雷从层层乌黑的云中闪出，轰隆一下震得车道上的汽车奏鸣。
“！”
中野二乃下意识拿手捉住高杉原的衣角。
高杉原目光从这涂着粉色指甲油的小手慢慢挪到中野二乃白皙的脸上。
“怕打雷？”
中野二乃倏地抽回手，撅起下巴，看向别处。
“是……是女孩子都会怕的吧。”
“伞没有这么大，不想淋到雨就靠近一点。”
高杉原看了看两人之间三个巴掌远的距离，略略苦口婆心地说。
中野二乃有些别扭地挪进一点距离。
“雨淋不到我。”
回到学校已经超时了。
两人在走廊通道遇到执勤的老师，老师将两人的名字一一记下。
尽管收伞时已经大力挥过雨伞，但如今被高杉原拎在手上的黑伞还有零星的雨滴滴到地板上。
“真是的，这都算迟到。明明这么早起床，还有专门的人执勤记录。”
中野二乃迈着小皮鞋走在高杉原后面，走廊有扩音效果，她小声地吐诉。
“什么破制度。真是比下雨天更讨厌。”
“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不会迟到的。”
高杉原扭头望她一眼。
“嘁！”
中野二乃不服气地看向窗外。
窗外竟然开始放晴了，一缕金黄色的阳光从阴沉的云层中透过，像开着夜灯的邮轮划过深沉的大海海面一般。
雨后天晴的天空好看得让中野二乃生不出气。
回首，双眸看了看高杉原。
他的左肩湿了不少。
中野二乃目光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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